【卜岳】槐花圆子(上)
乡村小伙x失忆青年
乡村爱情预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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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家村去年的收成很好,村里人去集市时腰包里都塞满了票子。还有几户盖了宽敞漂亮的新房子,就等天暖了娶亲。
日子好过了不代表就能天天躺着等粮食凭空变出来。既然天气暖和了,就要出门干活。
是泥土地里的活儿。
青年人的双脚杵进了田地旁边的小河沟里,他的衣服是宽宽大大的,特别是袖子,能把手指遮盖住。
干活的时候将袖子撸了上去,现在弄得半个手臂都充满着泥土的气息。
远处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,是迎亲的队伍。正在地里干活的男人女人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看热闹了,只剩下青年一个在河沟边歇着。
他用水洗了洗适才干农活后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泥沙。好像洗不净似得,贴着身体并不舒服。
“回家我给你烧水洗吧。这水不干净。”
青年人说好,然后爬起来走到高大的男人身旁,把水递给他。
“凡子,你怎么不去看热闹?”
青年问那个叫“凡子”的高大男人。
他说话的时候要稍微扬起头,习惯性地翘起唇角。但是他眼睛里没有笑意。
“没意思。不如早点回家歇着。”
青年没再说话。他随手拿起放在地旁的铁锹和装着碗筷的篮筐,和男人一起并肩走着。
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,天已经全黑了。男人看不清青年的脸,他只听见青年说:
“凡子你也该娶媳妇了吧。”
男人不做声,只迈着大步往前走。他腿长走得快,三两步就比青年快了一截,像是生气了不愿见他似得。
他不愿意娶媳妇的。
青年不是李家村的人,也不是他们乡里的人。他是被卜凡他妈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。
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。卜凡打算等天暖和了去城里找份差事。地里的活不能放下,他妈卜老太太就打算雇个长工。
雇长工比买个人贵。买个人回来,管他饭就够了,用不着付工钱。卜老太太心里的算盘打得精,卜凡转个身的功夫她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男人回来。
卜凡知道的时候,男人已经坐在他床边喝粥了。想反对也来不及。他觉得这样不好,寻思着过几天就把男人送走,买他的钱就当做善事了。
可是男人什么都不记得了,只记得自己叫小辉。
那时他刚从昏迷状态中苏醒,整个人透出一种灰败感。眼中有绝望,更多的是迷茫。
小辉看着不大,二十几岁的年纪。身上没几两肉,也不知道能不能干活。
卜老太太说,他怕是不小心撞到了脑袋。幸好只是失忆,不像个傻的。傻也不要紧,能干活就行。
事实上小辉不傻,还有几分聪明。
只是不能干活。
小辉没干过活。
他的手和脸的皮肤都又细又软。在外面晒久了,整张脸就变得红彤彤的。
卜凡怕他晒伤,经常把他赶到树荫底下乘凉。这时候小辉会冲他笑笑,不是平常对人的假笑,是眉眼都弯弯的好看的笑。
卜凡很喜欢。
他也爱纵着小辉休息。看他在一边玩柳絮,或者把石子掷到河沟里。
“柳絮有那么好玩吗?”
“不好玩,好看。槐花也好看,还香。”
小辉很喜欢槐花,还喜欢吃槐花糕,喝槐花圆子汤。
卜凡看着他便不觉得累了,还有几分高兴。
况且小辉也不是不干活。歇久了他会不好意思,心甘情愿地为卜凡跑前跑后地递水递汗巾。
有时一起干活的村里人会跟卜凡说:
“你也得让他干点活。白养着他,你妈的钱不是白花了?”
“您这话我不爱听。我们小辉哪不干活了?再说,我们家的事也用不着外人操心。”
卜凡就像根炮仗,只要涉及小辉,他就被点燃了,噼里啪啦的,不客气也不讲理。
那人没见过卜凡生气,毕竟男人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脾气好人缘好。他便不敢再多话,只低头嘟囔了一句:
“还不能说了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,就天天的跟宠媳妇似得宠着。”
这话正好说进了卜凡的心坎里,男人的心嘣嘣嘣地跳个不停,直到他看见小辉提着篮子从那条小路上走来,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。
“小辉,今天吃什么?”
“没大没小,你得叫我哥知道吗。”
青年把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来,刚腾的馒头还热乎着呢。
“你又不知道自己多大。没准还比我小呢。”
小辉跟村里的小孩玩的很好,孩子们都喊他小辉哥。可是卜凡不愿意这么叫,好像开了口就是亲兄弟,再也不会是其他关系了。
“哥,行了吧。二十岁的人了,跟小孩似得。”
小辉嫌弃地看了他一样,这是嫌卜凡幼稚。他刚要动手把粥递给卜凡,就被罐子里的热粥烫着了。
半个手臂都是红色的,看着就疼。小辉只是皱了皱眉,卜凡却慌了神。他着急忙慌地去找水,完全忘记了水壶就在自己手里提着呢。
“哎呦你看看你干点什么成。”
卜凡嘴上数落他,心里疼得不行。他拉着小辉的手吹气,轻轻的,像是对待脆弱的小动物。似乎忘记对面的青年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。
“得了,罐子砸了。回头老太太又得训我。”
小辉并不在意手上轻微的烫伤,卜老太太训人的话才是他的噩梦。自从知道他笨手笨脚啥也干不好,老太太就成天地挑他的刺,好像训他两句就舒服似得。
“就说我不小心...”
“可别介。让你妈知道了还得给我加罪名。教唆他儿子撒谎可不得了。”
小辉说完忽然有点脸热,这话说得怎么像是跟丈夫说婆婆坏话的小媳妇?
他把手背到身后去摸头,心里不好意思,眼睛就四处乱飘。他望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。这是村子里没有的。
不知道是谁家这么阔气。
“凡子。”
“嗯?”
“昨天的槐花圆子有剩下吗?”
“想吃了?”
“嗯。”
“那给你做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没完————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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